三身国人

年度拖更患者。努力做一个一口吐沫一个钉的人,努力不做一直道歉的人。

【风起青萍】 记不得第几章我的锅

镜州城外,杨平带青萍骑着踏雪,沿着江边慢慢走着。

青萍望着江面出神,成亲那日她只身逃回沛国,凄风苦雨,只觉江水汹涌浩荡;今日却不同,点点日光落在水面上,轻风拂过,浮光如碎金般跳跃闪耀,没有迷蒙的水雾,两岸的绿树青山清晰可见。枝叶摇曳,浮光跃金,是她在沛国难得一见的鲜亮颜色。

杨平见她呆呆望着江水,开口问道:“看呆了?难道沛国就没有不下雨的时候吗?”

“当然有,可是下雨的时候,我在王宫里,不下雨的时候,我也在王宫里。久而久之,就没什么分别了。”青萍望着缓缓流动的江水,轻轻答道。沛国的王宫建在河谷中,周围环绕着高耸刀刻般的石壁,雨天时,雨丝仿佛天罗地网,望不到尽头,放晴时,也只看得到两岸的灰黄石壁,和零星几点的绿芽。像这样大片大片,漫山遍野的绿色,已经成了记忆里模糊的斑驳色彩。

“那你为何不出宫走走?你是长公主,又没人敢拦着你。”

杨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融入山间水中。青萍开口,带着微不可察的叹息:

“就因为我是长公主。”

国仇家恨,朝堂斡旋,勾心斗角,血雨腥风。诸般繁杂如王宫外望不到头的雨幕,日日将她包裹,不得逃脱,也不能逃脱——因为她是长公主,是沛王的死忠,是沛良相依为命的亲妹妹。

“我不明白,你哥既然疼你,为什么不能放你出来逍遥自在?你一个女人家,文不能治国理政,武不可开疆裂土,于国于政都不相干。他倒好,把你推出来做靶子,还让你——”

出来联姻。

后半句被杨平咽了回去,匆匆扭转话头:

“反正我要有你这般的亲妹妹,肯定不会这么对她。”

青萍转过头来横他一眼:

“不许说我哥坏话!”

看她双眼含嗔,杨平怕她真生气,连忙告恼道:

“好好好,他是天下第一好哥哥 这总行了吧?”

见此,青萍才转回脸去,接着道:

“我哥很好。他疼我,我都知道。只是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,他也是不得已。”

杨平停住马,盯着她问道:

“那你哥之前把你扔给我,不让你家去,你也不怪他?”

青萍察觉到他的视线,回过身疑惑道:

“说不怪就是不怪,你问那么多干什么?”

杨平笑道:

“我不过怕你生气,提前问问罢了。”

他指着前方江面上缓缓驶来的一艘小船,示意青萍去看:

“你那天下第一的好哥哥,马上就要来了。”

青萍闻言大惊,顾不得去跟他纠缠是不是说谎戏弄自己,急匆匆跳下马奔向江边。小船愈来愈近,抱手立在船头的那人,可不就是她的亲哥哥,沛王沛良?!


沛良笑呵呵地站着,他的妹妹一身粉色骑装,连发带也是相称的颜色。在碧水青山之间真是,格外显眼。青萍贵为长公主,从未穿过这样不庄重的颜色,想来定是身边那位杨小将军的意思。可他愿意带青萍回境州,也同意私下见面,不像是对青萍有什么不满的样子。难道是要借着这衣服来给他,给沛国一个下马威?沛良一个念头转了几转,被青萍的喊声打断:

“你来干什么?!”

沛良不理她,等船靠岸,才施施然下了船,瞪她一眼:

“大呼小叫,成何体统!”

又转身对杨平拱手道:

“青萍自小随性惯了,还请少将军不要见怪啊。”

杨平还礼道:

“青萍很好,知书识礼,进退有度。心性自然,活泼可爱。我父也曾称赞她有大家之风,不愧是沛国的长公主。”

青萍看了他一眼,后者十分自然地回望过来,丝毫不见心虚。

沛良一时看不穿杨平的真正意图,含糊笑道:

“如此,甚好,甚好啊哈哈哈。”

青萍不耐烦看他二人客套,拉着沛良问他:

“你过来干什么?是都督又生事了吗?还是炎国又要打过来了?你的伤都好全了吗?”

沛良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,反而板起脸训她:

“你问这么多干什么?你哥哥我——”他拍着胸脯

“还有你的夫君——”又指指杨平

“我们俩说正经事,你打什么岔,啊?”

青萍又委屈又生气,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。杨平拉她过来,把踏雪的缰绳塞给她,用力一握她的手,轻声说道:

“有劳你带它走走,我一会儿去找你。”

青萍感受到他的安抚,奇异地平静下来。拉过踏雪,一言不发地走开了。

杨平看她走远,才对沛良正色道:

“自两地联姻以来,青萍对我十分敬重,府内大小事务都打理地井井有条。无论是作为沛国长公主,还是将军府少夫人,都无可指摘。”

“是吗?”沛良闻言大笑,对杨平抱拳道:

“有少将军如此评语,真是青萍之幸,我沛国之幸啊。”

杨平抿嘴,突然有些后悔答应沛良带青萍出来见面的提议。


青萍拉着踏雪,沿着江岸慢慢走着。

那边二人不知说了什么,沛良又是躬身抱拳又是哈哈大笑,毫无一国之君的贵重自持。但青萍不想跟他生气,或者说已经没气可生了。她记得境州城破之前沛良的样子。那时他不是唯一的王子,她也不是长公主。虽说是中宫嫡子,可一群龙子凤孙在一起,谁能甘愿屈居人下?父王糊涂惯了,谁演得好,说的真就信谁;母后忙着跟父王的后宫斗法,斗倒了李妃,又来了张妃。可是斗来斗去,也没见她赢回来几分威风。后来甚至才入宫的美人,都敢对着母后叫板。没人管他们两个,他们只能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走。他们算计过别人,也踩过旁人的陷阱。但无论被谁欺负,沛良总会替她打回去。势弱的,就当面踩回去;势强的,无论多久,沛良总要牵着她,去替她报那些她甚至都记不清的仇。

他们是嫡亲的兄妹,天底下再没比他俩更亲的人。

后来沛良做了太子,又做了沛王。心思越来越深,行事也愈发乖张,但青萍始终记得他护着她的背影。即便他动不动就训斥她,推她来跟敌国走狗联姻,又不许她回家,甚至还在外人面前给她没脸。

身兼敌国走狗和外人数职的少将军杨平若有所感,遥遥朝她望来。

青萍忙背过身去不看他。边恨恨踢着脚下细草边低声骂他:

“狗皮膏药!登徒子!烦人精!”

粉红色的发带飘至眼前,青萍眼见着,气不打一处来:

“大俗人!”

又新得一顶帽子的杨平正要来找青萍。换上鲜亮颜色之后果然不一样——一眼就找得到。

沛良还问:“青萍为何如此衣着?”

我亲手给她挑的,这才是芙蓉花的颜色。

杨平心中得意,嘴上严肃:

“我境州风俗如此,妇人穿着多喜亮色,青萍也很喜欢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沛良神色微妙,杨平却无心同他寒暄,他快步走向青萍,同她道:

“你哥哥要回去了,你去跟他道个别。”

青萍要走,他又巴巴地叮嘱她:

“你快些,一会儿我带你瞧个好看的,去晚了可就没了。”

他端着一副哄孩子的语气,青萍心里觉着好笑,把缰绳扔给他,冲他一吐舌,哼一声便走了。


沛良正在船边等她。青萍来时,还想着杨平孩子似的神情,脸上不自觉地带出笑意。

沛良瞧她一会儿,冷不丁问她:

“杨平欺负你了?”

青萍下意识回嘴道:

“他敢!”

沛良欣慰道:

“那就好。”紧接着又蹦出来一句:

“你要赶紧生个孩子。”

这是青萍第二次听见这话,今次心境却与上次大有不同。许是经过人事,又与杨平日日相处,回想起来,不由少了几分抵触,多了一丝心虚:

“孩子?什么孩子?”

“你跟杨平啊!”沛良恨铁不成钢。

“我看那杨平满嘴谎话,肯定是个嘴上花花的浪荡子。你不赶紧生个孩子,还等着日后色衰爱弛,孤老一生吗?”

青萍心里不喜这话,嘴上回道:

“那我就回家去。”

“你回哪儿去?”沛良不笑了,问她道。

“沛国乱成一锅粥,我的命都不在我手里。你要回来,谁能护得住你?现在境州就是你的家。你还要回哪儿去?”

青萍沉默,半响道:

“可我是你妹妹,我回去总能帮你。”

“用不着。”沛良立刻回绝。

“上次你来救我,我领你的情。鲁严那个老东西吃里扒外,还敢假传口谕,我已将他处死来给你出气,但是——”

沛良话锋一转:

“他的意思恰恰也是我的意思,你呆在境州,我就能放心。何必咱们两个人都回去做人家刀下的鱼肉?若是杨平对你不好,你暂且忍忍,待我完成大业,一定把它千刀万剐,以出你心中恶气!”

山间碧色秋水连天,青萍记忆里陈旧的色彩慢慢复活,沛良说话的样子,与多年前那个不受宠的王子渐渐重合。

她问沛良:

“你的伤好全了吗?”

沛良一愣:

“早没事了,我刚刚的话,你都记住了吗?”

“记得了,你快走吧,回去做你的鱼肉去吧。”青萍不耐烦地赶他。

沛良踏上船,如来时一样,又悄悄地远去了。

杨平见他已离开,走过来问道:

“你天下第一好的哥哥又说你什么啦?”

“他说”青萍深吸一口气,转身拽着杨平上马:

“叫你快带我去看个好看的,去晚了瞧不上就好好教训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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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无BGM

因为发现写不完的垃圾作者无心听歌。

另外心意相通有过开心的日子但是颠沛流离/双双身亡算he吗_(:з」∠)_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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